信仰是为了虚幻的人们

【佑灰】人间狂花（上）

我觉得，这次也许没有（中）。

 

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都成为了幻觉。

震耳欲聋的鼓点与吉他，闪烁交织的七彩霓虹。

金汤力、玛格丽特、龙舌兰、基尔、白兰地。

 

人类仿佛被圈起的笼中困兽，在这地下三层的封闭世界里寻找仅存的欢愉。

 

崔胜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冰块碰撞玻璃，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怎么还知道这种好地方？”崔胜澈看着面前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一言不发的男人，轻轻地挑了个眉。“我以为你这个半年才出门一次的死宅，跟这种灯红酒绿应该是绝缘的。”

 

戴眼镜的男人只是抿了一口酒，冷冷地道：“不是你说想来酒吧我才带你来的吗。”他没有看崔胜澈，视线始终望向舞台某处。好奇心使然，崔胜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了那个人。

 

不是主唱，不是吉他手，而是在一旁弹贝斯的人。

那是一个比起用帅气，更适合用妖艳与美丽来形容的男孩。浅紫色的头发在舞台剧烈而鲜艳的灯光下被染上了更炫目的色彩。开至胸前深V的领口藏在黑色皮衣里，紧身的黑色长裤上在大腿处勒紧了一个皮带，是束缚也是诱惑。带满银色戒指的手指夹住拨片扫过琴弦，贝斯在他的怀里犹如一把利刃，撕碎了漆黑的夜，勾引了观者的魂。

那种美，美的过于危险。

地下摇滚乐队，黑夜里最本能的呐喊。

主唱是一个玫瑰金色头发的男子，刘海遮住了大半部分的眉眼，只有在他怒吼时才能捕捉到隐藏起的锐利。鼓手吉他手与keyboard，台上的每一个人的每个细胞仿佛都爆发出了最原始的疯狂。

剧烈的鼓点像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抗争，通过三半规管从耳膜传递到心脏。

那人抱着贝斯，微微昂起头，舌尖舔过下唇，凤眼一笑，留给台下一抹不可言喻的魅惑。

隐约露出的腰与高傲扬起头时突出的喉结、身体扭动时锁骨上若隐若现的项链，还有左耳上闪闪晃动的十字架，一点一滴都是致命的毒药。

拨动琴弦时，就像一只小野猫，放纵嘶吼，在地下三层的极乐地狱里勾走你的魂。是黑夜里开出的狂妄而妖冶的鲜花，迷茫了视线，夺走了呼吸和灵魂。

 

「Eroding to nothingness,

侵蚀至虚无，

I've got to fight and defend

我已竭我所能抗争捍卫

Now that my heart is

但如今我的心

torn into pieces and never will it mend

已被撕成碎片，永不复原

I'm loveless again

我想我再也不能去爱了」

 

「I'm loveless again.」

 

最后的一声巨响，伴奏停止之前。玫瑰金色头发的主唱在最后一滴汗水划过脸颊时，一把抓过贝斯手的衣领贴近自己，手指伸入浅紫色的发丝中，按过他的后脑勺，对着贝斯手的唇用力地吻了上去，纠缠、掠夺。而后放开手中被吻得喘不过气的美人，满意地舔了唇，留给台下众生一个宣告胜利而又轻蔑的嘲笑。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的狂欢轰鸣，如海啸一般席卷崔胜澈的头脑。他呆滞在原地，脸上满是惊叹。他游历各国，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演出。金属与歇斯底里的声响里，弹贝斯的人却是这样的媚态。

 

“看够了？看够了就回去吧。”冰冷而低沉的声音不适宜地在耳边响起，崔胜澈这才回过神。

“不错嘛全圆佑，你看上那个贝斯手啦？”

“我困了，我走了，拜拜。”

“等等等等一下……？”

“哥你走不走？我明天一大早还有事。”

“你一个宅男还能干吗？”

“拜拜！”

 

全圆佑在吧台结了两个人的帐，转身上楼离开了酒吧。

崔胜澈看了看舞台上已没有了人影，转过头发现全圆佑已经走远了。

“诶我说……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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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澈是今年才刚刚回国的。带着海归的头衔，准备在首尔重点的A大继续自己的研究。也因此在刚回首尔不久的此刻，暂时借住在表弟全圆佑离A大不远的家中。今天则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久违了的国内的夜店酒吧是什么样子。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表弟真的带他来了这样一个地方。而让他真正讶异的是，他的表弟全圆佑明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带他来的地方却无比专业——甚至知道如何向调酒师点隐藏菜单。

真是深藏不露，崔胜澈在心中不禁为全圆佑鼓起了掌。 

根据崔胜澈的观察，全圆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开电脑，睡前最后一件事是关电脑。平时一直板着一张脸，冷得跟一座冰山似的，跟他去便利店买牛奶时，因为算错了钱，店员还差点被他的那股压迫感瞪得要吓哭。

“不要那么凶啦。”

“我没有啊哥？”

 

除此之外，全圆佑每天的生活习惯也令崔胜澈感到无法融入。

比如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一整天，只有倒水喝的时候才会走到客厅。曾经进去过全圆佑的房间，崔胜澈的目光一瞬间就被全圆佑的电脑所吸引。他走到电脑前，细细端详了一会。

“这套OW限定雷蛇电竞鼠标键盘耳机，你也真舍得砸钱啊？不过……你又不打OW，你买OW的干啥？”

“还好啦，觉得好看就随便买的。”全圆佑躺在床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过了一会又自言自语地补充道：“键盘鼠标还买了MX8.0和G903备用。”

崔胜澈扶了扶快掉的下巴，敲敲黑色的主机箱，问：“主机什么配置啊？”

“4路泰坦16核i9 64G海盗船，随便配的，能用就行。”

崔胜澈僵住了敲敲打打的手指，心想，这哪里是能用就行，这根本就是电竞的优秀配置……还有这台三星49寸144hz鱼眼屏显示器这么大屏幕夸张地摆在这别以为我不认得。

“我的弟弟啊，你这也算是一整套奢侈品了啊。”

全圆佑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叹了口气。

“没办法，太差的不习惯。”

 

这句话，真挚得令崔胜澈泪水都要流了下来。

漫不经心的炫富，最为致命。

 

“最近还在打LOL？”

“恩，明天走。”

“Good L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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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辉出门前天已经全黑了，可宿舍里却处于一个特别热闹的状态——隔壁宿舍的权顺荣和李硕珉搬了凳子来宿舍里，和夫胜宽一起挤在电脑前看LOL世锦赛S8的直播。

“辅助交了闪现之后，won的锐雯直接就上了！！对面给大招的情况下won并没有选择退，而是直接开大招反打。现在上路的人非常多，要选择1v3吗！！一个W带走对面的嘉文！这位选手对于伤害的计算可以说是到了一个极致……”

“卧槽won神太厉害了！！”权顺荣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简直是韩服第一锐雯吧，我的天！！”

 

音响里游戏解说的声音和吵闹三人组的欢呼声填满了宿舍这个小小的空间，男孩子的热情永远在游戏里能得到最大的发泄。

“恭喜SVT取得最后一个晋级八强的名额！！”

屏幕内外的欢呼声同时传来，文俊辉被三人组的大嗓门震得条件反射地皱了一下眉头。却又忍不住凑到跟前去看。

“你们在high什么啊？”

“LOL世锦赛16进8啊！我们支持的队伍赢了！！”

“哇今晚出门撸串？”

“okok！！”

三人组叽叽喳喳的，一秒也没有停下来。

 

文俊辉抬头一看，视线突然被屏幕里那个戴金丝框圆眼镜的人所吸引。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鬓角边划过的汗水证明了刚才那场战役有多惊心动魄。而那人明明赢了比赛，却还是一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在他脸上似乎看不到其他的任何多余的情绪。

 

“哇，won神真的太帅了T T！！电竞界竟有颜值如此高的帅哥……我恋爱了！”夫胜宽十指相扣，连看屏幕的眼神里都溢出了崇拜之情，瞳孔中似是填满了爱心。

“够了够了，不要在我们面前表演花痴好吗！”李硕珉推了夫胜宽一把，奈何夫胜宽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没能及时地怼回去。

 

“额……你们叫他……won神？”文俊辉指着屏幕里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

“他就是won96嘛，SVT战队的ace。公认的韩服第一锐雯，意识和操作都是顶尖，所以大家都叫他won神了。”权顺荣难得正经地为文俊辉解释着。“怎么？俊对LOL也有兴趣啦？”

“有兴趣是有兴趣，可是我们乐队经常排练，我在练习室不方便玩电脑啊。”

“所以你就打手游咯？王O荣耀？”

“是啊哈哈哈，就在练习休息的时候偶尔坐下来打一打。”

“那你突然问won神干嘛？长得帅看上啦？”

“哎……？”文俊辉瞬间脸红到了耳根，连忙打趣道：“是还蛮帅的哈哈哈！”

“won神现在已经是韩国电竞界少男少女的偶像了哦！”夫胜宽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说着。

 

“哪有人叫自己少男的啊……”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上铺传来，李知勋放下手中的书，一个晚上终于憋出了第一句吐槽。

 

“哎，不过won神能打得这么好，集训也一定很刻苦吧。有些人真的是Born to won啊。”

“万一他就是竞技游戏的天才呢？”

 

「那请问won对今天自己的表现还满意吗？」

「多亏了队友们配合得好，我们SVT会再接再厉的。」

「这场比赛中可以看出您对锐雯这个英雄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是有为了世锦赛特意下功夫准备的吗？」

「锐雯是一个纯进攻型的英雄，对连招的熟练和伤害预判的要求度很强。我非常喜欢她，只能说我长期使用这个英雄，熟能生巧吧。」

赛后采访时，那个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文俊辉被那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所吸引。依然是平淡的笑容，依然是那样谦虚而不卑不亢的说辞，却掩盖不住眼神里的张扬与傲气……

专注的眼神是利刃，透过金属镜框将杀意转为一个个象征胜利的数字。微微上扬的嘴角是心中飞扬跋扈的狂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放逐之刃锐雯，挥舞着巨大的符文剑，凶狠与冷漠都隐于其中，连呼吸都发狠。

 

电竞选手吗？真是一个帅气的职业呢。文俊辉不自觉地笑了笑。

 

“那下次打四强淘汰赛的时候再叫你一起看！”夫胜宽的声音将文俊辉飘远的思绪拉回。

 “诶？”文俊辉从恍惚中回过神。“好呀，没有演出的话就ok！哦我不能再说了，我快迟到了，今天还有演出！”文俊辉随手捞了一包虾条胡乱地塞进书包里，一把背起略有分量的贝斯，冲那三人挥了挥手。

“我先走啦！如果今晚你们太开心了精力无处发泄，就来我们店里看我表演呀！”

 

文俊辉转身关上的宿舍的门，被遗忘在床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

黑暗的宿舍里，液晶显示屏上跳出一条LINE的简讯。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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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胜澈到国际教务办公室提交学历认定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那天在酒吧看到的小贝斯手。

干净纯白的衬衫，修身的破洞牛仔裤，还有一个学生气十足的黑色双肩包。要不是那一头独一无二的浅紫色头发，崔胜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乖巧得不像样的人，会是那天地下乐队妖艳动人的贝斯手。

 

“朴老师，不是我拖拉，是他们一直不提交材料给我啊……”

“那你多催催他们呀！”

“我都大四了，以后还会更很忙的啊老师！您赶紧再找个人帮你吧……”

 

崔胜澈在一旁听到这个小贝斯手对国际教务处主任超亲切地埋怨时嗲嗲的声音，心中满是震惊。一时心中不知是“他怎么和主任这么熟”令人震惊，还是“他声音怎么这么可爱”更令人惊讶一点。

 

对上那人的视线时，崔胜澈就觉得目光完全无法从他的眼睛上移开。没错，崔胜澈百分之百肯定那晚的人就是他。那是一副独有的，见过后就不会忘记的容颜。那是一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即使没有任何的妆容，都足以令人沉迷。有着天使和纯洁和魔鬼的诱惑，两种极大反差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若不是亲眼所见，崔胜澈绝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美人。

 

“你是这里的学生？”

对方未料到自己会开口搭话，明显愣了一秒，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只受到惊吓一惊一乍的小猫，可爱极了。

“啊，是的……您是？”

“您好，我叫崔胜澈，是新来报道的。不过应该算你的学长？”

“您好，我叫文俊辉。今年大四，是中国的留学生，不过马上要毕业离开学校啦……”

这个乖巧的少年习惯性一般礼貌地伸出了手。

 

原来是留学生，难怪和国际教务处的老师那么熟，看来四年间没少被主任抓来跑腿做点小杂活。长得这么一副有人缘的样子，如果我是老师我自然也会喜欢这样的学生。

崔胜澈礼回握住文俊辉的手，“要毕业啦？很可惜以后没能和你一起在学校内相处了，祝你毕业后前程似锦。”语罢，崔胜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哎？”

留下对方一个错愕的表情，崔胜澈笑了笑，把文件收进资料夹里转身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下次见面比预想的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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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jww那套电脑设备包括鼠键耳机加起来大概RMB20万左右，不过lol能打进世锦赛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啦（望天